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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無CP,放心入內

2.大量角色出沒,可能有崩

3.薩爾廚勿入#或跳過第一段吧#####

「這下該怎麼辦…」弗雷特里西欲哭無淚地蜷縮在柱子後。

「不知道啊…當、當沒看到可以嗎?」嚇壞了的夏洛特扭著衣袖,小心翼翼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影之世界的一天似乎經常是以仇人間的叫罵起頭的。

「混帳野蠻人!是誰准你犧牲人命的啊!啊!你是腦袋有問題嗎?」

宅邸的壓力已經快要漲到無限大了。

侍僧們精心佈置,灰色系的寬敞客廳裡,茶几是褐色的,站在中央的兩人、全身上下散發的怒氣是深紅色的,手上的武器是通體褚黑與銀亮的。

眾人全躲到樓梯邊緣,如坐針氈地看著薩爾卡多開罵。

「那人偶要你當隊長不是要你推人去送死再讓你上去搶功勞!」男子灰金色梳理整齊的短髮下,一隻逼人的眼正在閃閃發光,任誰都不敢親身用脖子和腦袋的穩固度去體驗一番機械手臂間纏繞的細線,「無能的傢伙要靠害人賺戰績是不是?」

「我不是、推人去送死,」清冷的嗓音字字迴響,在對手滔滔不絕的砲口下,里斯只有空隙丟出幾句笨拙的爭辯,連隊的王牌皺著眉想不到插話的方法,但手中開始噴濺出火花的黑刀已經為他數十年一貫的火爆脾氣下了個合宜的註解,「戰略性…你才有、問題。」

「是啊是啊還真是戰略性啊!」薩爾卡多反唇相譏,「隊友在場上的時候你叫他『戰略性』往前衝?大半夜命令他做不擅長的近身戰你是要害死他?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樣是肌肉棒子啊?」

「聽不懂、我,泰瑞爾不管怎麼樣都會被擊敗…我、請他在戰場上,為我留後路。」里斯被激得扔出一句挑釁,惡意地一笑,冷硬的輪廓起了漣漪,充分顯示出他對這位工程師的不滿,「你們、的專長,不就是犧牲他人完成目標嗎?」

還沒出任務的戰士們抱著頭,在宅邸即將毀滅的悲慘前景中虔心祈禱不要被流彈波及。

「里斯,你才是個犧牲無辜的宇宙級大爛人,」書記官雙臂一揮,鋼絲陣開始在家具間交雜繾捲,「看來你很想被我的鋼絲碎屍萬段的樣子。」

「沒有、犧牲無辜。你沒資格說我。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里斯身邊宛若狂獸的火焰跳動,「想挑戰我?受我灼熱的火焰焚燒、好好後悔吧。」

「我要殺了你…」

「彼此、彼此…」

「尤莉卡、上。」

砰!

彼此的挑釁中,一道輕鬆自信、不屬於場上任何一人的話聲伴隨著鈍器揮舞的流光猛然撞下,遠遠地,一個女人渾圓如玉的手臂持著金屬重鎚的一端,深色制服飄飛,鐵塊以完全異常的勁道埋進磁磚,在地上造成指節粗的網狀裂痕擴散,風壓將兩人震得猛退,飄飛的石磚碎片、煙霧與木屑間,子彈上膛的聲音清晰可聞。

寂靜的大廳裡,只剩兩個戰士對瞪,以及中間以整隻巨型武器隔開的大窟窿。

「目標確認。迅速進行殲滅。」名為尤莉卡的年輕女子單手拉開裙襬,向來人敬了個禮,「古斯塔夫大人。」

一名青年樣貌的男性踏著輕快腳步走上前,他凌厲而精明的眉宇與唇邊歡愉的弧度顯得極不搭調,深色皮膚襯托出他顧盼神飛的淡色瞳孔,他停下,左右張望了一番,接著開口,聲音中依舊帶著傲慢的笑意與王者威壓。

弗雷特里西幾乎是鬆了一口氣,比起暗黑修女尤莉卡為阻止他們造成的破壞,他相信前輩與薩爾卡多技官會做出恐怖一百倍的事情。

「吵什麼?無知的人類。」

里斯立刻放下武器。

「誰是無知的人…」」薩爾卡多倨傲地向前一步。

「通通不准動,在沒有秩序與法治的世界中,需要的只有力量嗎?」 站在青年身後的男人裝備完成的手槍早已對準里斯的腦袋,銳利到能破盡焰火的子彈就在槍管中蠢蠢欲動。女性拔出重鎚,將薩爾卡多單手拎起,鋼鐵般的五指牢牢扣住兜帽領子:「嘆息,嘶吼都是為了建立大善世界的基礎。 」

「混蛋!野蠻人、你有種…」

「聖女之子要求吾在必要時掌管這個宅邸,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宅邸中數一數二的重臣、真實身份是宗教主神的青年執起杖敲擊地面,面對掛在紫髮女子掌心一臉屈辱與憤恨混雜的薩爾卡多,語氣中是不符清俊外表的老成,「乳臭未乾的小鬼們,在宅邸中展開攻擊行為是一開始就被禁止的,這是重要規定。」

「古、古斯塔夫先生…」里斯垂著劍尖神情困窘,甚至不敢推開男人架在自己身上的槍。

「你們兩個…該怎麼處置才好呢?」古斯塔夫瞇起眼,緩步走上前,環顧著其他大氣不敢喘的戰士們。

「殺雞儆猴。里斯,你會被聖女之子帶到侍僧面前公審。 至於薩爾卡多嗎 …吾敢親自保證,蕾格烈芙絕對會接到這個消息。」

「是…」

「我告訴你,能統治世界的只有蕾格烈芙大人。不准把她看作你可以隨便通知吩咐的人!」薩爾卡多對古斯塔夫怒聲啐道,「食古不化的臭老頭!」

古斯塔夫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回復笑容,或說燦爛更甚以往。「乳臭未乾的死小鬼…就用吾部下的雙手來送你一程吧。你該為此感到光榮。」

此話一出,青年首領身邊的一男一女瞬間停下動作。

「我不會為實際存在與否都不確定的東西進行禱告,例如薩爾卡多的腦袋。」

「真懷念那還可以使用逮捕這天真用詞的時候啊,現在應該說俘虜。」

巨鎚和槍柄一起如舞蹈般在薩爾卡多臉前劃出一個漂亮的弧。

「呃噢噢噢噢噢!」

絕對不准你對古斯塔夫/古斯塔夫大人說這種話!

里斯默默地縮了縮脖子。

影之世界的一天的確經常是以仇人間的叫罵起頭的。

但影之世界的一天,永遠是值得信賴的古斯塔夫大人和他的好隊友們出面解決而順利開始的。

悠久的生命,他會這樣自豪地說,但絕非漫長。

忠實的部下,他會這樣驕傲地說,但絕非奴性。

在這個荒涼的亡者之界裡,人人互疑、每個人都想復仇、每個人都想敗部復活,幾乎每個人,到頭來都會憎恨彼此。只有他的侍從們,唯一的宿願就是犧牲自己成就他們的王,陪伴他為了統治大善世界前行。

他就是他們的信仰,而他永遠不會辜負這份厚望。

「古斯塔夫大人,聖女之子要求尤莉卡、克洛維斯與得以抽空的艾伯李斯特先生進行魔物討伐任務,」一道毫無起伏的優美嗓音突地響起,能不出聲提醒出現在長官身邊是機械修女獨有的權利,「早先您已經參加過戰鬥任務,聖女之子請您今天在宅邸中稍作休息。一整天的行程表在此,您準備進行的所有文書公務,都已經為您整理完畢,請原諒尤莉卡短暫停止侍奉古斯塔夫大人。」

尤莉卡色素淺淡的薰衣草紫長髮垂落在蒼白的小臉旁,她咬字清晰,完美的斷句充滿音樂性,獨獨抑揚頓挫像被抽離得乾乾淨淨,一對琥珀色冰冷的杏眼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肅平直。她陰柔的氣質像是月暈在隱隱發光,不斷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令對手錯估她勢不可擋的恐怖力量。就像早晨那次嚇人的重擊。

「尤莉卡啊,真是謝謝妳了,要不是妳,吾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在宅邸中消磨時間呢。」古斯塔夫打趣道,以誇張的驚嚇眼神瞄了尤莉卡手中重量可觀的文件夾一眼,「還有,妳今天做得非常好,非常非常優秀。」

「感謝古斯塔夫大人不吝讚美,」像是完全無法明白對方語氣裡的玩笑意味,尤莉卡依舊不動如山地公式化道謝,身子扳得筆挺,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行程表,「還請您過目,我們將會在十分鐘後正式出發,古斯塔夫大人的寬容尤莉卡謹記在心。」

面對屬下冷淡的反應,古斯塔夫只是笑笑,伸手接過厚厚的紙張。

還是一樣,不論多久,他最信任的屬下之一總是小心翼翼維持著上司與下屬的敬畏關係,那本能寫在她精準如程式一絲不苟的思想中,她令他感動的絕對忠誠不敢任意在他面前顯現,她的矜持總是令古斯塔夫苦思著不知如何回報她對這個領導人的景仰。如果可以,他對尤莉卡的唯一期望就是多接受一點他的鼓勵和友情。首領想告訴修女他並不介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他也隨時可以稱呼她「吾友」,他隨時可以當她的朋友、當他們的朋友。

當然,一板一眼的尤莉卡絕對不可能接受他的提議。

主從不一定要充滿恐懼與敬意。

古斯塔夫轉過視線落在尤莉卡身後,從她纖細肩側望見克洛維斯輕而易舉。身材高大精壯的中年男子眼神倒是毫無戒慎惶恐,只是勾起笑,眨了眨一隻眼睛。

「克洛維斯,你也幹得好,吾等就是要阻止這些不經世事的小毛頭找麻煩。」古斯塔夫也眨眨一隻眼,和他同樣有著深色皮膚的克洛維斯與尤莉卡可說是相反的存在,一頭品味高雅的捲髮、面部表情昂揚燦亮,不讓任何人有機會低估他的強大,身為槍手的他總是將侍衛工作發揮完全,站得遠遠、造成的破壞卻不亞於任何一位衝鋒陷陣的戰士。

「謝囉。」比起難以接近的尤莉卡,克洛維斯總是更友善也更加親切,那雙灰藍綠的細長眼睛無拘無束。

「那麼,古斯塔夫大人,尤莉卡先離開了,願您有個美好的一天,尤莉卡不論在何處都將稱頌您符合身份的高貴。」尤莉卡以責備的眼神望了克洛維斯一眼,像是在命令他不得對大人無禮。

「等會見囉,尊貴的古斯塔夫大人,讓我和尤莉卡小姐出門打打架吧。」尤莉卡眼中的斥訓意味,克洛維斯絲毫不放在心上,他語氣揶揄,親暱地將手搭上尤莉卡的肩膀,當然被她迅速掙開:「克洛維斯,不要妨礙我主持公務。」

只見異能刑警不置可否搖搖頭,聳肩輕笑一聲,和自己名義上的頭頭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走吧,不要讓聖女之子等了。」古斯塔夫微笑著擺擺手,看著一男一女交談著踏上穩健腳步離開的背影。

在那張堪稱俊秀的面龐上、笑容中隱含的溫暖,在他們遠去以前丟下了一個愉快的波折號。

古斯塔夫在走廊上快速移動,一心回到臥房去完成工作,路上擦身而過的所有戰士都和他開口招呼的可能性無緣,反正他從來不和那群無知的螻蟻打招呼的。

以致於他措手不及地在房門前被叫住了。

「古斯塔夫先生,午安啊。」世界監視者蕾格烈芙溫聲開口喚道,她就如同以往一般優雅雍容,巴掌大的鵝蛋臉和粉嫩豐厚的雙唇,活脫脫是個脆弱純真的小女孩。

但擁有著亙古智慧、看透了所有高層政治真貌、甚至也經歷過叛變與陽奉陰違的古斯塔夫可一點也不會放鬆警戒。

對古斯塔夫來說,蕾格烈芙—一位來自不同時代,裝在少女軀殼裡的女子危險得要命,舉止高貴滿載古典美,看似愛民如子,像是與他完全相反的極端,言行間卻又透著世故毒辣的氣息,像隻色彩柔和的蠍,嬌小可人、隨時準備用那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反咬一口。古斯塔夫並不喜歡她,就像他對瑪爾瑟斯與諾伊庫洛姆一樣,他想、他們可能全都彼此互不喜歡吧。

「專制」、「詭譎」、「孤高」,似乎一直是「王」的同義詞,沒有一個王能忍受與自己地位相當的對手。

他們骨子裡也許是一樣的人,但他更討厭玩心眼。

「午安。」他沒好氣地簡短回道,對他兩位屬下以外的無知人類,他可一點也不客氣。

「噢,」然而蕾格烈芙似乎沒有識相地開口招呼便走,反而停下腳步,半垂著眼微笑,「方才看見,汝和尤莉卡小姐、克洛維斯先生還真是相處融洽呢。」

「謝了,」古斯塔夫急著回到房間去,他在宅邸中一直不怎麼受歡迎,也沒什麼要和人打交道的意思,更何況他今早才差點修理了她的手下,「吾有事要忙,妳也是吧。」

「不,不會忙的,」蕾格烈芙的笑容依然不減,首領翻了個白眼,已經覺得她是來找碴的,「只是想說,尤莉卡小姐的話吾收到了。今早的事情啊,古斯塔夫先生處理得真是轟轟烈烈呢。」

果然…他做好了唇槍舌劍的準備,看來今天不耗費個一時半刻是對付不了這麻煩的女人。

「無名小卒,為了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也膽敢在宅邸大廳吵吵嚷嚷,吾只是順道路過教訓他們,」古斯塔夫瞇起眼,傲然地哼了一聲,「吾會讓里斯那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受到該有的懲罰,妳也應該管管妳那動不動就抓狂的躁鬱症屬下。」

「的確是哪…吾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和他的強硬相較,導都之主沒有被激怒,帶著微妙的低姿態,反倒順著他的話應聲起來,「這是吾的疏失,薩爾卡多已經被教訓了一番,在大廳公然爭吵本來就是違反規定的,吾等可不是那些不思長進的野蠻傢伙、是吧。」

語畢,她頓了頓察看對方的反應,臉上迸出一朵更加甜美的笑。

古斯塔夫並沒有上了她友好態度的當。

「吾等?想把吾和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政治高層兜在一塊兒?到了星幽界,死人之間對彼此還是手腕強烈啊,」首領停下跨進門的一隻腳,轉過身來,冷冷地回應,「蕾格烈芙,妳究竟要說什麼說就是了,先給糖吃循循善誘是沒用的。」

有一瞬間,蕾格烈芙怔住,張了張嘴,顯然對古斯塔夫的洞察敏銳驚異不已,她很快回復平靜,苦惱地笑了笑。

「汝還真是聰慧又直接啊,」她一臉認命道。

「 果然如此,不要用對待妳那唯命是從小寵物的方式耍弄吾。妳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不耐地催促,暗自做好戰鬥準備,他應付過相似態度、下一秒卻突然發動攻擊的人數量可觀,「如果是因為薩爾卡多那小子的話,吾可是絕對沒有義務要道歉的。」

「請不要誤會了,古斯塔夫先生,」這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蕾格烈芙的神情依舊毫無波瀾,語氣平實地說道,「薩爾卡多的確該罰,吾不覺得汝有何錯。方才之所以會這麼說,只是想和汝進一步聊聊、又擔心防衛心過強的古斯塔夫先生會拒絕罷了。」

她想幹什麼?古斯塔夫對蕾格烈芙反常的行為深覺怪異,兩人本來就不熟、甚至可以說有些刻意疏遠,會突然想找他聊天怎麼聽怎麼怪。

「不是要報仇就萬事平安,不過吾可沒有時間聽妳閒聊瞎扯。」

他充滿戒心地丟下一句,準備要將少女關在門外。

「Speramus,」

一個單詞從蕾格烈芙口中飄出。

輪到古斯塔夫愣了一下,「妳在說什…」。

眼見自己的話語達到目的,她又說了一句,「Ibi victoria,ubi concordia. 」

首領放下握著門把的手,渾身尖刺的氣場散去,銳利的紫瞳感興趣起來了。

「尤莉卡小姐來通知吾今早發生的事後,吾只是想表達敬意。汝有著非常優秀的隨從,吾可以從他們的每一個舉動看見可愛且可敬的忠誠,就像吾的薩爾卡多。古斯塔夫先生…」蕾格烈芙輕輕地笑道,「吾對與如此偉大的戰友深感敬佩,汝有著一樣領袖們格外夢寐以求、而且也一直是必備的東西,從古至今因為失去那樣東西而垮台的大有人在 。吾從不介意使弱小消亡、也不在乎丟棄些什麼以成就大業,但唯有那樣東西,吾永遠放不掉也不敢放掉…」

「什麼東西?」古斯塔夫放緩了態度,認真地問道,雖然他可能早已明瞭答案了。

蕾格烈芙偏了偏頭,「吾上輩子似乎都在要求人民,將吾當作絕對至高的統領者,卻拉開了吾與普通人的距離。汝雖看似不在意又活潑灑脫,身上卻散發出令人更想誓死追隨的氣質,也許極端、卻永不叛離,這正是…」

「夢寐以求…」

首領咬著筆桿,墨香從尖端蔓延,一路搔著他的鼻尖,他正對著空白的文件思索回覆,心不在焉的模樣頗帶幾分天真,只有縱使閒適時光也不減凌厲的眉眼提示著他的成熟丰采。

並沒有專注在公務上—宅邸中的文書作業鮮少有時間限制,古斯塔夫輕鬆地望著窗外,影之世界幽暗的灰色天空只有幾顆孤星閃爍。沒有日落也不會有晚霞,但逐漸黯淡的光影和微弱星點似乎又別有一番模糊而朦朧的憂鬱韻味。

蕾格烈芙的話莫名令他有些感慨。

古斯塔夫從不否認自己的傲慢,他知道自己的強大、以及從古至今無人能反抗的威名遠播,但那些豪語要靠實力為基礎證明,他也從不停止思考。

曾經,在現世,他賦予自己的責任是統領這個世界,他的超然全知只為他帶來更多圓滑與從容,他恆長的生命與強大的力量久遠到使他能夠無視於其他無辜未完成的夢想得到自己所要,他曾經作為一個人的、伴隨著野心而生的情感已經被時間的流消磨逝去。無情也許是個他不會反對的恰當形容詞,但若要更細膩一些的話,他更高興形容自己為自我

但人在死亡這樣無法擊倒的巨大奧秘前,身份、地位、名聲、善良與否,似乎都是一樣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即使失去了記憶,他也知道自己的自信與強勢引來的反彈無法計量。在這個亡者的世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握無限權柄的主神,他只是個戰士,為炎之聖女大人所招、享有又一次重新來過機會的、和這裡每一個人有著相同願望的戰士古斯塔夫。

他知道自己的幸運。

他一向是個自傲的人,甚至經常自詡為無敵的絕對之主,他對自己所追求的事物獻上十二萬分的行動力。他的地位、他不容小覷的力量皆是憑藉自身才能而得。太久了,他已經能輕易為了自己放棄完成他人的願望,而不會有任何的罪惡,只有蕾格烈芙所說的那樣東西,他永遠無法藉由犧牲什麼或威脅利誘獲得。

它無所不在,在尤莉卡遞出的文件裡、在克洛維斯與他乾杯的撞擊聲裡、在他們為他揮下武器的颼颼氣流裡。

他擁有一樣東西,那是他偉大計劃的生命線、那帶著他在追求力量之路上從不被絆住腳步。

正因自己的結論微微勾起嘴角時,離自己不遠處突然響起的呼喊聲打斷了他運轉中的思緒。

「晚安、古斯塔夫!」

「克洛維斯,不得在宅邸附近大呼小叫。」

兩人亂七八糟的身影出現在窗景邊緣,在黑暗連綿的荒原山景下急急奔走,男性打招呼和女性凡事認真的提醒聲使古斯塔夫輕易發現來人的身份。克洛維斯用力邁開腳步跑來,一邊大幅度揮動雙臂,身上有幾處衣服破了,頭髮微微翹起。尤莉卡提著裙襬在他身後不失風雅地奔跑,但雖尚算整齊卻全身濕漉漉、一路淌著魔物血肉的服裝比她的同伴更令人寒顫,她用大拇指拖著被染成鮮紅的重鎚,依舊挺直了腰。

「回來了啊。」

『任務完成!』兩人飛奔到窗前同聲答道,一天的忙碌並沒有使他們對首領的活力降低分毫。

他們的臉或多或少沾上些許污穢,兩雙不同色澤的眼卻依舊亮如星火,在細密交錯的髮絲下熠熠生輝。

「很好、非常好,」古斯塔夫自豪地咧開嘴,和屬下如出一徹、神采飛揚的眸子總是充滿壓迫感,令正面對上的戰士們無法呼吸,現在漲滿了歡躍、與身為長者的慈愛溫柔。

在這個滿懷遺憾孤獨的世界中,古斯塔夫也許不在意自己沒有交心的好友、卻更不介意用愛自己的方式,去愛他的屬下。對長久孑然一身的他來說,他忠心又能幹的侍從已經足夠。

他們永遠足夠。

「所謂的力量就是用來消滅敵對者的。這是自有史以來從未改變之事。」

但他的力量比他說的含義更多、更遠,所謂的力量,就是用來將他們的共同的理想,牢牢聯繫在一起。

Speramus(我們皆信仰)

Ibi victoria,ubi concordia.(上下同欲者勝)

他有一樣東西,建立在他本身之上,永遠不滅。宗教是抽象的,「存在」意義的不完整是人民接受宗教薰陶的致命傷,但若深信著自己早已追隨著神呢?

那些領導者盡了一生在說服世界他們超越了神,他對他們而言卻早已昇華超越了神的存在。

「你們好極了…好極了…」

「古斯塔夫大人?」

「沒事。」古斯塔夫收起一瞬間激動蕩漾的情緒,深呼吸了數口氣。

浩瀚的極夜穹頂壯麗得像是要壓著人跪下,顫抖著敬拜這片人工的世界美景,但首領卻深知自己永遠不會被擊倒,他的部下亦是。

他們擁有著、他們正是,無堅不摧的信仰。

 

=

 

所謂信仰,正是本身為神而信徒無堅不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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